story

Medicine, law, business, engineering: 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 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.
But poetry, beauty, romance, love … these are what we stay alive for.

“没有柠檬片,这科罗娜喝起来有点苦涩。”

旁边穿着黑色背心、一只脚盘坐在沙发上的、形体中等偏瘦的三十岁左右大哥,双手旋转着立在复古木质桌上的酒瓶,似乎有意避开我问他的问题。驻扎着短而密麻胡渣的脸,在暗橙黄色钨丝灯光的照耀下,显得格外呆滞。

我能从他无神的眼睛中感受到他在甩出那话时,内心好像不是很好受。

“嗯,来。”

我用握在手上喝了一半的64,碰了碰他的酒瓶,应道。

“其实,我和她不会再见面了。我想象不出我们会在什么场景下,以怎样的状态见到彼此,也不知道话应该从哪里开始,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开始而又戛然而止。”

“嗯,如果重新去机场送她,你会怎么做?”

我拿起剩半瓶的啤酒,抿了一口,顺道把话题引了回来。我太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,才会那样略过原本用来好好告别的时间。

“她是个好女生。没心没肺起来像个疯女子,还爆粗口,一点也不淑女。可……可是,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,一颦一笑都像烙印般深刻,挥之不去。她睁着满是希望的大眼说:‘要是以后我有一所大房子,或者一间没人住的房间,我要在一面墙挂满世界各地的油画,然后一面墙用来放投影,晚上就可以在里面看电影,多美好。’”

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,接着说:“我说:‘如果我有一所大房子,我要拿一间当书房,一整面墙壁铺上一个落地的大书架,上面陈列着看得懂、看不懂的世界各地的书.’,但我更想说:‘这样,房间的三面墙就完整了。’”

我深深喝了一口,默不作声,继续听着,眼睛余光发现他眼泛泪光。

“那天在机场,我本来有很多话要对她说的。”

“然后呢?” 我着急起来了。

“我那时想跟她说: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面,再见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.’。 她可能会说 :‘不会的,有时间都能见到啊.’ 或者 ‘是啊,应该都成家了吧.’。我想象中的告别应该是最后会互相拥抱,虽然伤感但却能潇洒地望着对方走进安检口,然后大步离去。”

“但是,那天办完托运取了登机牌走向安检口时,脑袋一片空白,什么台词都抛之脑后,强颜欢笑挥手重复说着:‘再见,下次见……’,就连最后的拥抱没有…… 转身戴上太阳镜,眼泪就哗的止不住。”

他继续讲述着每件小事给他制造的巨大波澜,我也全心地听着,试图去感受他的情感。但我做不到感同身受,应该说只要不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,就不会完全知道其中滋味,而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回忆自己的经历。

以前我不懂什么叫“再见”,大家都说“再见”就是再也不会见,所以那时我也人云亦云,直到被不经意的故事撞上。

一开始,我只是好奇地问他:“为什么不好好跟她告别,即使一个短暂的拥抱,那怕一秒都行啊!或者……或者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睛,再给对方一个浅浅的微笑都行,为什么不呢?”

最后,我把瓶底所剩的酒一大口闷下去,没想到这酒怎么也那么涩、苦。

心情又那么低落,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费劲。庆幸的是,我在伤感的时候,可以呆滞、不说话、吃不下饭或喝喝酒。如果让我在悲伤的时候还要洋装得很快乐,强颜欢笑,这是多么残忍。